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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使车声美文摘抄

文学1.98W

李宇锡的屋子比较靠近街边,他的卧室窗户就朝着街开。因此,他对夜里路过的车辆声也就特别敏感。那条街有个美丽的名字:河边天使街。街道在李宇锡的门前那一段有个坎,所有车辆开过那里都会“扑通”一响。

天使车声美文摘抄

林桑常开着夜车经过河边天使街。李宇锡常在半夜听到她的车轮声。不过,他没想到这夜班司机会是个女的。有时他想,这是哪个失恋或失业的醉汉,每夜晃过这里?有时他又会转念:嗯,这家伙得换个工种……

林桑是护士,上的是夜班。每天下班时,她都是精疲力尽地离开的,有时候开朗,因为有人出院回家了;有时候暗淡,因为有人……

有一天晚上,李宇锡正进入浅眠状态,外面一声响,几乎是把他从床上弹了起来。

“该不会是爆胎吧!”李宇锡自言自语,披上衣服出来了。

看来还真的是爆胎。只见一辆车停在他门前的路边,有个人影,正蹲在车旁。李宇锡走了过去。到了跟前,他吓了一跳,那开夜车的司机,竟然是个女的!

李宇锡更有些自告奋勇的欲望了。“轮胎破了么?”他问。

林桑有点紧张地抬起头,路灯迷离,她看不清他的脸。她含混不清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“需要帮忙吗?”李宇锡又问,他感觉女孩子一般比较不会应付这种突然的车况。

“我应该有拖车卡。”林桑说,背过身去在提包里搜索。找了半天没找到。

“不用拖车也行的,我帮你换个胎。”

“你会么?”林桑问。

李宇锡轻轻一笑:“当然。”

他从自己的车库里拿出来一把长长的手电筒。

他打开林桑的车后箱,从里面底层取出来一个备用胎和一架千斤顶。虽说是会,李宇锡还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千斤顶架对位置,把车慢慢顶了起来。林桑站在一边,开着手电筒,屏着呼吸看李宇锡摇那千斤顶的吃力状。

备用胎终于装上了,林桑露出了笑。李宇锡问:“你住得远吗?”

林桑:“不远,这条路走到底拐个弯就到。”

“那很好。这小轮胎走不了多远的。你明天一定得去车行换个正常轮胎。”

“是,太谢谢你了!”林桑感激的眼神看着李宇锡,想在这昏暗的夜色里看清并记住他的脸庞。李宇锡也趁机盯着她看了几眼。她脸型属于鹅蛋形,很柔和的那种。两边的头发包着双颊,很优美。

道完晚安,林桑突然想起来什么,打开车门问道:“是我的爆胎声把你吵醒的吧?”

李宇锡反问:“你是不是每天晚上这个时候从这里经过?”

林桑点头应:“是的。”

“那就是基本上我每天都被你的轮胎声叫醒。”李宇锡说着风趣地笑了起来。

说来也奇,那天以后,李宇锡再也没有在夜半听到林桑的车声。

他反而失眠了。有两个晚上,他干脆坐到前门台阶上,对着天使街发愣。

“也许她是怕吵到我,绕道行驶了。”李宇锡猜测。

一个多星期后,李宇锡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。这个周六上午,他驾着车一直开到河边天使街的尽头。那里是个丁字路口,只有两个方向可去。李宇锡脑海一闪念,顺势就往右手边转。

林桑曾说过一拐弯就到,车一转头李宇锡就两边察看——嗨,那棵树下停着的不正是林桑的车么!

李宇锡一阵兴奋,油门一踩,车停泊好了。

他轻轻走向门前。低头一看手表,时近11时。他按了按墙上的门铃。

里面传出来“请稍候”的清脆话音。不多时,门开了,林桑就站在李宇锡面前。她露出热情明媚的笑,嘴角现出了一对小豌豆般的酒窝。

“你好!”她热情地招呼说。

“没有吵醒你吧?”

林桑抿嘴摇头。

“方便吗?

林桑点头,叫李宇锡快快请进。

李宇锡左右略微环顾了一下。房子不大,但是装点得非常整洁温馨。李宇锡正要夸赞,一侧的房间里传出来一阵笑声,林桑道:“我同屋在里面。”又问:“你想喝点什么吗?”李宇锡说一杯水就行了。

水端上来了,两人互道了姓名,接着便各自问起对方从哪里来的美国。

林桑:“我老家厦门,你呢?”

李宇锡眉头一扬:“真巧,我爸爸老家也是厦门那一带的。我妈妈是台北人。”

“那你会讲闽南话了?”林桑说着,直接从英文跳转为闽南话。

“听懂一些,不过讲不大出来,我是这里出生的。”说到这里,李宇锡干咳了一下,低声补充,“我是1984年出生的。”

林桑低着头没回应什么。他和她同岁。

那屋突然爆出一阵强烈的笑声,把李宇锡震了一跳。噢,看样子林桑的同屋和林桑性格不大一样。李宇锡想起来什么,问:“对了,最近好像没见你的车经过天使街?”

林桑扑哧一笑:“我就知道。我绕道了,怕吵着你。”

这姑娘果然心细善良,李宇锡有些不好意思:“怎么会,我早习惯了。”

聊了一会儿,只见林桑端起杯子来,吞下了一颗药丸。李宇锡这才发觉林桑看上去脸色几分憔悴。

“你是不是有些累?不好意思打搅,我还是先走了,下次再聊吧。”

“我不累,我就是……医生说我有忧郁症,得坚持吃药。”

李宇锡很难想像年纪轻轻、脸常带微笑的她,居然有忧郁症!

林桑看出了李宇锡的惊愕。“没有什么,不少人都有,算是……正常的吧,特别是做我这种工作的人。”

“你做的是什么工作?”李宇锡关切地问。

“我是护士。每过几天就看见有人被抬出去。单说癌症吧,外面说得好听,其实哪有活着出去的!”“应该还是有活着出去的吧。”李宇锡说出不同的心声,“我爸爸有个朋友就活着出来了,已经6年了,好好的。”

“你爸爸的朋友运气比较好。我那位朋友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……我陪她到最后一刻……我好像都能听到她全身骨头裂开的声音……”林桑说着用手捂住了脸。

“按说在医院做久了,应该比较容易适应。”李宇锡开始转话头。

“人都那么说,大概我比较特别吧。”林桑吐了口气,手放了下来。

“能不能再来一杯水?”李宇锡借着要水,想转移林桑的注意力。

喝了两口水,沉思了片刻,李宇锡说:“也许你可以到我们公司去工作,换个环境看看?”

“你们公司是做什么的?”

“我们公司很大,简单说就是销售各种保健产品。”

“我是护士,到那里能做什么?”

“是护士才好啊,有医护保健知识和经验。再说公司也有各种培训。我们的工作环境很好的。轻松愉快,还有健身场地,同事们也好。你去一定合适,你会喜欢的。”李宇锡发觉这是自己最真诚的一次推销。

“嗯,听上去不错,让我想想看。”姑娘看样子真的有些动心。

几个月后,林桑到了李宇锡的公司。看着小伙子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年轻的`亚裔女郎,有同事暗地和他调笑:“怎么,恋爱上了?”

“哪里。”李宇锡红着脸说,“她是我邻居和老乡。”

林桑在新公司里工作了3个月,度过了3个月快活的日子。每天上午她一早就到,一到就到咖啡房里帮同事们煮好两壶咖啡:正常的和淡咖啡因的。咖啡台上各种调料也整理得井井有条。公司里的人都很喜欢她,李宇锡更是笑意常挂脸上。老板告诉他,他这3个月的业绩破了纪录。“看来林桑这姑娘给你带来了好运。”老板说。

“你要能娶她回家,会很幸福呢!”又一位同事开玩笑。虽是玩笑,李宇锡却听得乐滋滋,心底禁不住的幸福。

不过,从第四个月开始,林桑似乎开始了新的忧郁,别人没觉察,却是逃不过李宇锡的眼睛:她嘴角的小豌豆酒窝悄悄消失了。

“你最近好像不太开心?”在公司后花园里李宇锡问。

“还好。”林桑答。

“是不是有什么心事?”李宇锡再问。

“我……”林桑欲言又止,最后终于说出了整话,“我还是想回医院工作。”

“这里做得好好的,为什么?”李宇锡大吃一惊。

“我在这里工作吧,本来是还好好的,可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,好像得了思乡病那样的。上个礼拜我的护士朋友给我来电话,说她们都很想我。还有一些病人也问起我。我突然觉得,再怎么说,我都属于那里。我为当护士上了好多年的学,本来那就是我的志向,少活几年也是值得的……”

“我懂了。”李宇锡心头一阵感动。他想留她,却找不出特别的理由来。他看着林桑,她属于那种特别温柔体贴的女孩。也许她心里有阴影,可是她绽放出来的,总是明媚的花。她的感觉是对的,她属于她的护士行业,属于医院和那里的病人。

“你回去可以,不过夜里别再绕道回家。当心哪天轮胎又爆了没人帮你装。”李宇锡说着,情不自禁抬起指尖轻轻碰了碰林桑的下巴。

从那以后,李宇锡门前添了两样东西:一株高挑的深粉色玫瑰和一根柱灯。玫瑰的幽香引来了敏感的、欢快的蜜蜂。而那柱灯,每天夜幕降临了以后,它就放出柔和的光亮。同样柔和的那一道车轮声滑过以后,李宇锡总能安然地、幸福地坠入梦乡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