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归时,心已荒芜经典散文1200字

文学2.29W

三月,乍暖还寒,些许微风穿过薄薄的春色,伴我驶向老家的方向。

归时,心已荒芜经典散文1200字

杨柳风,浅香轻拂。田野,金黄和翠绿错落交织,那是油菜花和麦苗在阳光下刺绣,或淋漓酣畅,或细针慢引,妙手天成胜丹青;山林,赭黄的桦树林、褐色的灌木,浮着一抹烟绿,淡淡的、执拗地驱逐着冬天残留的最后一丝气息;碧空澄净,一双白鹭悄然掠过,人来不惊,曼妙翩然,斜身绕青竹,悠然隐匿;小河,俊逸、清丽,闪着温润的光泽,如绸,奏着轻盈的乐音,似弦,走近些,鹅卵石图文可见,尚未出生的蝌蚪,团团如玉,躺在水草绵软的怀抱,慵懒地,悄悄长。

路边,各色花儿相邀,女儿频频喊停,黄嫩嫩的迎春花、红殷殷的马桑拐、娇滴滴的杏花……最可亲的是山桃花,临崖独立的,怯怯地拨开树丛,含羞颌首,扬眉偷张望;欢聚山弯的,你呼我喊地卯足了劲儿,携手绽放,一簇簇、一片片,粉脸素雅,笑容却热辣、张扬。

女儿跳前跑后,妈妈在路边拔小蒜、采白蒿,我问妹妹:“呼吸着和城里不一样的空气,身体有没有上升的感觉?”“有啊,感觉高一脚,第一脚的。”不知怎地,我突然想起两个字:忐忑。

驶入集镇,最牵挂的方向满目空旷,麦苗葱绿、阡陌纵横?荡然无存。自幼摸爬滚打的欢乐场,整条阴坡街膜拜的图腾,如今沙砾满地、一展无余,沙石、钢筋、铲车、汽车,斗士般静候着,只待领命冲锋。人进地退,土地养家糊口的作用被彻底颠覆,城镇化承载起山里人全新的希冀,蓝图上的'未来恢弘靓丽,我寻根的视线却无处安置。妈妈站在场地中央,环顾四周,估摸着自家田地的方位,和老邻指点、校对她操持了几十年的界畔。我和妹妹径直走向场地边的老院子,白墙黑瓦似旧,形容却憔悴不堪,幼时载种的橘树,记忆里尚不及蹒跚的妹妹高,而今半截树杆已伸出墙外,树下坐着一位学习的少年,懵懂地任我把他和橘树都框进镜头,他是这个院子的第四任少主了。

红亮亮的腊肉、甜丝丝的苞谷酒、脆生生的红薯杆,几辈人的交情在觥筹交错间发酵,化作红晕跃上脸颊。一位在他乡担任要职的,提醒大家要抓住机遇,趁着新广场的建设,把新型水道、排污干道接通到自家门前;一位在经济大潮中闯江湖的,一手持壶,绘声绘色地讲述家乡几位新贵挖煤、建筑的发迹……“早知今日,当初真不该把房子卖了。”这句话妈妈今天说了多少遍,我真没数清,看她的眼神,分明写着我心里的两个字:忐忑。

酒酣回城,左手一只大公鸡,右手一块熏腊肉,女儿兴奋地用红丝带捆扎一把木棍说:“妈妈,你小时候会砍柴,我今天也砍柴了,真是好玩。”我笑了,有点涩。

白驹过隙,许多感受皆非泾渭,譬如身在围城,进去的想出来,出来的想进去。家乡之于我,远时魂牵梦萦,近时乡情更怯,盼兴旺,却不期剥离记忆,每每在悖论的圈子里踟蹰,心绪难平;即便归去,眼见着记忆里的美好被岁月渐次蚕食,乃至消遁,再也找不到家的熨帖、安逸了,是因为那里不再有属于我的屋檐和麦田了吗?还是因为熟悉的面孔屈指可数?

归途,不过两个小时,可心路的回归,却难觅来时踪迹,回归一次便荒芜一段。年轮见长,记忆选择停留,现实却在以加速度飞奔。爱与不爱,念与不念,或喜或忧,或去或留,难以自抑,莫可名状。惟愿新的希望能像麦苗一样在这片土地上拔节、生长,像麦穗一样给农人喜悦和痴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