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静之地散文
每年阴历十月初一,我都会回家上坟,给故去的亲人送寒衣。
我喜欢古人将此节气唤作寒衣节,他们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对先人的纪念,不求物质的铺张,只要心魂的隆重。
四季轮回,节气更替。冬意渐浓,我们需要加衣,曾经跟我们生活在一起的他们也该穿棉衣了。
每次走进那片安静之地,我都会不自觉地变得安静起来,我变成了纯粹的我,在先祖与故去的亲人面前,我永远是个孩子。尽管,我早已做了父亲。
我拿了纸钱,将纸钱引燃,我念念有词,我虔诚地告诉他们,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,我来了,我来给他们送寒衣来了。
坟茔,是最好的纪念。土地,是最好的归宿。我无比清楚每座坟茔下面躺着谁,我该叫他(她)什么,我按照辈分逐一叫出。周围真静啊,除了冬日阳光,除了阵阵朔风,除了呼呼火苗和阵阵轻烟,再没有什么了。
真好,他们就躺在我家的责任田里,永远守望着,彼此看护着,生前一家,死后不分。亭亭杨树环绕着他们,缤纷落叶遮盖着他们,蒜苗、菠菜、棉花、木瓜、萝卜,就在他们身边。我每次到这里来,总会看见一些应时庄稼或蔬菜,这些植株长得真旺盛啊,它们肯定受了先祖的福泽与庇护。每次回去,我都带回一些,逢人我就说:“这是我老家林地里种的菜,你看,长得多好!”
几座坟茔有序排列着,坟茔之上荒草凄凄,被火引燃了,毕毕剥剥地响。真安静啊!我一会喃喃自语,一会唤我故去的亲人,他们应该能听见我的呼唤。我深信,他们肯定能听见。
每当这样的时刻来临,我总觉得一种神秘感油然而生,我会觉得故去的亲人们一下子都回来了,很多记忆一下子都回来了,包括我从没见过的曾祖父,此刻,他拉着我的`手,抚摸着我的头,跟我无数次梦见的样子差不多,多么慈祥的老头儿。他们一个个围着我,争着跟我说话。我告诉他们我的现状,还有这个世界让人眼花缭乱的巨大变化,我告诉他们一切都变好了,告诉他们在另一方世界里千万别再像在世时那般拮据了。
远处,大地上那些隆起的坟茔前,都慢慢有了人气,人们陆续来给那些先人送寒衣来了。人之常情,代代相传,人之常情啊!
置身荒野,荒野带给我的是一种心境。我看见一缕轻烟,或者目睹一座坟茔,鲜活的家史就款款而来。
多年过去,巨大的悲痛已化为念想。置身这片宁静之地,我的心里已没了悲伤,我是一名倾听者,同时,也是一名倾诉者,在亲人面前,我总是很容易给自己定位,我总是感到踏实和宽慰。
霜降过了,很快就该立冬了。在这个萧瑟的午后,我置身这片宁静之地,忽然想起电影《侏罗纪公园》里的一句话:生命自会寻找出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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