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票证岁月散文

文学2.82W

生逢票证时代,对票证的敬畏心情在心头烙下的印记,可能是今生永远不可磨灭的。

票证岁月散文

票证年代,城乡差别十分明显。城里人每月或每季都可以领到许多票,什么粮票、油票、肉票、菜票、布票、糖票、煤票、鱼票、蛋票等等。农村人唯过年时才有少量油票、糖票、布票、棉花票之类,至于粮票、肉票、菜票、煤票、鱼票、蛋票等稀有物,即使荒年颗粒无收,也不会给农民发放的,特别粮票是城里人或是定量户口的专利。所以,那时候农村人上学也好、当兵也好、找工作也好都是为了捞个定量户口。“丑归丑,城市户口”,男女青年找对象也是要拼命的找个吃定量的。

小时候,我们家祖祖辈辈在农村,没有一个人是定量户口。好不容易,我高中毕业当了兵、提了干,总算是公家人吃公家粮,成了定量户口。后来我爱人随军,她和孩子的户口也就跟着成为非农户口了。再后来,我三弟、四弟先后考上院校,也都成了吃公家粮的公家人了。

票证岁月,粮票是票中之王。虽然背书写得很清楚“粮票为无价证券,不得转让、倒卖……”,可是这东西一到了主人的手里就由不得它了,就成了无所不能的宝贝,因为有了它不仅能买到粮食,还能买到面条、馒头、油条等许多食物,还可以变现,变成很多有用的东西。

作为“票王”之粮票,其身份如同政府官员的官阶一样,“一只山头一只虎,出了山头不数你”,即粮票有“全国通用粮票”和“地方粮票”之别。地方粮票只能在本地使用,一旦出得区域,则政令不通,身价归零,必须将地方粮票换成全国通用粮票。好在那个时候大家都不太出门,“旅游”更是天方夜谭,常出门的采购员,包里通常背着的是煤油炉和桶儿面。

我在部队的时候,当兵是汽车兵,经常出差跑长途,经常报销旅差费,可以经常拿到出差补助的粮票。提干以后,搞粮票的方法和机会就更多了。我是农民的孩子,我深知粮票的重要,深知农村人没有粮票的难处。我在部队把节余下来的粮票全部邮寄给家里,旨在让家里人用粮票买些粮食或是换些别的东西,从而吃得饱些,穿得暖和些。我给父母邮寄过粮票,给在天长做工的二弟邮寄过粮票,给在学校读书的三弟、四弟邮寄过粮票,结婚后给在家做民办教师的爱人邮寄过粮票。我相信,我邮寄的粮票能解燃眉之急,能给他们带来短暂的喜悦。部队的.粮票都是全国通用的,在地方特别是在农村绝对是稀罕之物,因此竟有人中途短路,有两次我邮寄给爱人的粮票竟然不翼而飞。爱人来信说,粮票没有了,肯定是某人拿的。我说算了,兴许人家也是太难了。

就在人们特别觊觎非农户口指望成为公家人的时候,国家政策开始放松。先是在国家干部和高级职称的知识分子中每年给些农转非指标,后是实行有偿农转非,也就是“买户口”,开始是10000多元一人,后来降为6000元左右,说是花了钱转为定量户口就可以安排工作,就可以享受城里人待遇。那些日子,很多人疯了似的,不惜债台高筑给子女农转非。我二弟正在筹借资金,准备给他一双儿女“买户口”,我给他打了个拦头坂子,他没买。不久“户口”真的放开了,城里人、农村人一样上学,一样就业,没有了差别,所谓“全国粮票”、“地方粮票”、这票那票的,包括“粮油供应证”之类的本子都成了历史,被人们作为收藏品给收藏了。

我看着尘封的票证,一穷二白的日子屡屡涌上心头,像是远足归来的游子,专拣记忆中滤过的剩下来的“月落乌啼”“当初的夜晚”来缅怀。

当年,我父亲先是大队会计,后是小队会计。当时我们队社员所有的票证都由他领取和发放。如果是别人,如果是在今天, 或许能利用职务之便,或是通过关系向上多要点什么票呀证的,留作自用或是送予别人。可是我父亲是个忠厚人,对人对事墨守成规,从未听说他所经手的票证有过差错或是截留化为已有。因此,我们家和不少人家一样,走亲戚时候向别人家借衣服穿,回来后再还给人家;在过年或青黄不接的三春天里出去跑年要饭,来解困解危。这行当我和二弟、三弟都干过。因为年少不敢跑远,只能在本乡里自认为是不错的大队里跑跑,最远曾经去过涟水的塔沟、大飞。至今,跑年和要饭的“滋味”在我头脑里跟小时候爬树、洗澡、捉迷藏等许多游戏一样烂熟于心,历历在目。那时候的要饭完全不像现在要饭的,只要钱不要饭。那时候,我们靠自己可怜兮兮的诚实,靠当地敦厚纯朴的民风,让我们得以在某个“东家”的“锅门口”或是屋子的某个墙角铺些稻草,就能酣声如雷,一觉天亮。要饭时,如果那家给点粥啊饭啦,立马就被狼吞虎咽地送进肚子;如果是人家给了几个“猫耳头”饺子,那将是十分美妙的事情,一定会细嚼慢咽仔细地口味;如果那家给了馒头山芋干之类就把它收起来晾干了,再带回家供全家人一起享用,籍以渡过那难以煎熬的“苦春”。

我们如此困难,可是父母亲还想着接济别人。我家后面才顺子兄妹四个,才顺子老小,父母早年去世,靠他大哥把他们拉扯带大,家境特别困难。一到冬天,才顺子非但经常吃不饱,连身上穿的都只能是遮住身子的破破烂烂的一套衣裤。有一年冬天,天气出奇的冷。才顺子从他家极其简陋的土坏草房里走出来,被冻得哆哆嗦嗦,不一会儿,饥寒交迫的才顺蹲在路边,继而倒在路边。这情景被我母亲看到了,赶紧回家叫来我父亲,一起把才顺扶起来,弄到家里,给他喝了点粥,又把我穿的一套卫生衣给他穿上。才顺子暖和了,我却在以后的几个冬天失去了御寒的一套衣服。还有,那个时候的人们总是那么清纯,我经常听见或是看见我母亲是怎么说的又是怎么做的,说谁家又没得吃的了,我们家还有一点,互相匀着吃吧,说着就用升桶子或是碗盛点儿给人家送去了,当然也有别人家给我们家送过。

我捧着这些褪了色满是皱褶的票证,仿佛回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,联想到今天,一部车子一栋楼,一顿酒席一头牛,以及诸多的浪费行为,是进步乎?倒退乎?我把这些票证拿给孩子们看,他们都说没见过,不懂事的孙子一把拽过去,差点没给扯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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