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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天里的一堆火散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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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天里,但愿我是您的夏季。缺憾的季节,是您给了我雪花中亦有桃花烂漫,让我学会了追求圆满。那一堆柴火, 曾经燃烧我的梦,让我至今走不出那个小院。

冬天里的一堆火散文

---------题记

树叶还没有落尽,母亲就开始备柴了。

云微红,启明星渐渐隐去。母亲便找出锛镢,在高高的石磨上洒点水,双脚叉开,微弯着腰,拉开架势,前仰后合,使劲得磨,像风掠过雨后的莲池。那沙沙声清脆悦耳,在早晨的风里传得很远,犹如劲风披入竹林,惊起一阵阵蝉鸣。

磨完一面,把锛镢举起,对着晨光,看那锋刃上的光亮,像是在端详一位姑娘的娇美的容颜,唤醒她那沉睡梦。然后翻起,往石磨上轻轻一拍,再洒点水,又舞动起来。

太阳渐渐升高,把柔和的光洒在母亲身上,在土坯的墙上,映出母亲微黄暗淡的身影,宛如浪尖上的帆。

锛镢磨好了,像位壮实的小伙。

父亲捡粪回来,母亲把锛镢往父亲面前一放,&ldqu;看你的了。&rdqu;说完,抹把脸,钻进低矮的厨房,不一会儿,炊烟升起,像轻盈的纱,在枝桠间灵动盘旋,似乎在寻找昨晚遗失的日记。

父亲走向东墙,噼里啪啦,一阵乱响之后,便是有节奏的&ldqu;劈啪&rdqu;声,像似午夜的更夫,敲对了时辰。

父亲劈完柴的晚上,我便开始盼望第一场雪,那是我家取暖生火的名片。

第一场雪终于来了。

母亲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破铁锅,放好木柴。点火的任务自然是我的。

在我面前,它们像杂乱无序的兵。

一根火柴,点燃起他们的生命。一阵青烟升起,火焰便穿起红红的马褂,从柴草中穿出,几个转身过后,便手舞足蹈起来,增加几块木材,它便蹲下身去,和我交谈,瞬间又串起,在黑洞洞的屋子里,像裹着红绸缎的姑娘尽情的舞动着,那样的洒脱,自然,婉转。此时,我总想,火焰讲述的故事一定很美。于是,我敲动木柴,火星乍起,像流萤,在秘密的丛林作短暂的寻觅。火是星之火,舞之火,韵之火,它热烈,它洒脱,它神圣。考暖了我的一颗童心。在低矮的房间开出花朵。

母亲喂完猪,便坐在靠墙的`小床上纺棉线。

纺车响起,发出嗡嗡的声响,像午后阳光下的蜂鸣。看母亲纺线,那是一种享受。她一只手摇着纺车,一只手拿着棉絮,丝线从棉絮中吐出,细细的,柔柔的,滑滑的,像琴弦,向着锭子源源不断的传送着迷人的音乐。当时,我不明白,棉絮怎么变成线了呢。

火光照着母亲,像照着一只盛开的荷花。那锭子上的棉穗一点点长大,像一朵绽开着的硕大的梅花,暖暖的,把我带进一个灿烂的春天。

柴下的灰足够多的时候,我便把几个小地瓜放进去,用灰盖住。上面用火慢慢地烤。不一会儿,地瓜的灵魂被激活了,那暗香淡淡的,甜甜的,悠悠的,从火中丝丝冒出,弥漫整个房间,仿佛幽谷里渐渐开放的一支玫瑰,那样的温润,那样的缠绵,又是那样的亟不可待。

等待,是一种寂寞,这时,我便缠着妈 妈唱歌。

母亲最爱唱《唱五更》&ldqu;一更里来星满天,几家花树对愁眠-----&rdqu;母亲的歌声,与纺车应和着,婉转而悠扬,犹如,小溪穿过桃林,流向月光下的石坊。

多半时候,地瓜还没有烤熟,父亲串门回来了。

&ldqu;真香。&rdqu;父亲蹲下来,扒出一个,向空中一抛,接住,再抛,像抛着翻飞的燕。几个来回,父亲捏一捏,剥开皮,吹一吹,白气散开,像黄石峰上的云。然后深深一嗅&ldqu;嗯,好吃。&rdqu;

一半给了我,剩下的一半给了母亲。

一个地瓜下肚,父亲便坐在东面的房梁下编筐。那些本来直挺挺荆条,在父亲手中,瞬间变成了鲜活舞动的生命,在父亲脚下延展着,手中跳跃着,怀中荡漾着,个个像充满朝气的帅哥,被父亲编进了围城。

我爱听母亲唱歌,更爱听父亲讲故事。

父亲给我讲《三国》,开讲前,父亲总是喊&ldqu;说书不说书,先作诗一首,诗曰,烟升房间暖,风送地瓜香。端碗水来,我要水淹七军,上回讲到哪里了?&rdqu;右手把镰刀一挥,猛地一砸筐沿,算是惊堂木一拍,书接上回&ldqu;今晚说一段火烧博望坡。&rdqu;顺手抓起一把废料,丢进火里。

父亲的语言是红色的,我的血液也是红色的,它们一起扩展着我的心灵,让我懵懂的心一片灿然。那时候,《三国》不可以随便讲,只能听样板戏。开讲前,父亲总是告诫我,在外面,不可乱讲。

我在故事里睡去,在生产队的铃声里醒来,在父母的劳作声中坐起。

我起床很快,衣服不凉。我的衣服被搭在火锅上面的木架上,轻轻撩起,披在身上,暖暖的,依然散发着淡淡的地瓜香味,像朦胧温馨的梦,在清风竹林中散开,使我闻到一股仿佛来自深远时间深处的飘香,似乎还包有霞光的味道。

一切都有生命,一如我的成长。

如今,我离开了那土坯房。住在高高的楼上,热吹风,电暖气,空调,一应尽有,但这些温暖里,没有浓浓的香气。

妻子知道我的爱好,喜欢在空调前面搭上一方用香水浸湿的毛巾,沁香四溢,但那种香味,宛如雨中的青梅,涩涩的,有种说不出的发霉的味道,让你透不过起来。儿子很可爱,在他玩具里,少了鲜活的生命。

今年,立冬的第一天,我决计回家看看。

如今,站在村前的土丘,很难看到袅袅升起的炊烟,它本应像诗人,向空中打开坦荡的胸怀,在浩瀚的天宇中漫步,婉转的走向远方,抒写自己的一曲柔情,再做一次深情地呼喊。它本是生命之源,然而,空中淡淡的,白云寂寞的飘着,很少有与炊烟对话的机会,述说昨夜的情话。

原来的土坯房子没有来,当年的破铁锅,也许被炼成了我楼上的钢筋,多少有些慰藉。

母亲是前几年走的,父亲担心母亲的魂回来少了依靠,说什么也不愿离开,很像绕着烟火的老枣树,呆立着。

望了一眼我给父亲装上的空调,没说什么。院子里一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厨房,煤气灶被父亲摆在显眼处,探视着寥落的客人。我打开火,一团蓝蓝的火焰串起,全没有柴火的鲜艳,纯正,自由,奔放,燃烧着苍凉与孤独。

儿子,已不是当年的我,吵着回家。父亲依然送到村口,不肯回去。

我开着车,不停地调试着后视镜,看着驼背的父亲,他仿佛是一团浓缩的炊烟,包着微微燃烧着的火,在我心里慢慢散开,变得透明而肃穆。

车轮飞转,莫非生命也有轮回。

是的,爱与赤诚是轮回的动力,我不是一朵漂泊无依的云。

远方,一团红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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