油菜花开的抒情散文

春节的欢乐气息还氤氲在城市的大街小巷，一连几日的暖阳为新春播下了热烈的情意，路边几株油菜把它们收集起来，绣在自己的枝头上，在风中摇曳展示着，把我的心也搅得躁动起来，我对女儿和妻子说：“看，路边的油菜花开了，明日我们一起去郊外赏花吧！”妻子立即赞同，女儿抱着我的脖子在我脸上亲了一下，说：“我的好爸爸！”

郊外是一块广袤无际的平原，油菜花肆意地张扬着奔放的个性，大地成了黄色的海洋。百花争艳我为先，那柔美的黄色里隐隐透着一股霸气，它们霸占了郊外的每一寸土地，只给其它颜色留下几个喘息的小孔，一串串花枝做作V形手势，露出得意的笑容，粉嫩的脸颊如同即将进入洞房的新娘。春风送爽，几片花瓣飘落到我的身上，那迷人的香味勾起我缕缕的情思和遐想。恋春的鸟儿徘徊地边，唱起春的赞歌；蝴蝶痴迷在花间打转，向菜花诉说着心中的恋情；蜜蜂如淘气的孩子钻进花蕊打滚，把花粉绕成一片靓丽的披肩，哼着优美的歌曲去招引同伴。

眼前的景色让女儿和妻子瞬间陶醉了，她们疯狂地扑向花丛中，让油菜花吞没了自己，连她们呼出的气息中也带有油菜花的芬芳了。花瓣点缀在她们身上，母女俩不停地换着姿势把自己的笑容与花丛一同裁下。妻子顺手将几片花瓣放进嘴里，咂摸那淡淡的花香，女儿掐了几支花枝举在头上迎风奔跑，像是黄色的海洋中一盏流动的灯火。女儿耍得有些累了，妻子便将花枝编成一个花环戴在了女儿头上，女儿瞬间变成了童话里的小公主，甜甜的笑容定格在稚嫩的面颊上，在金黄的油菜花映衬下，显得是那么的娇美醉眼。

看着眼前花人合一的醉美景致，我心里漾起另一个念想，此刻，故乡的油菜花该是什么样的景色呢？

故乡位于川东丘陵地带，油菜是主要的经济作物，这油菜花是一家人一年的第一个希望，最是耽误不得的。冬天快要到来的时候，父亲还穿着单薄的衣服，就把地里板结的泥土一锄一锄地用力挖开，再仔细地将泥块钎成碎土，沉寂了很久的土地重新敞开了胸膛，为孕育新的生命做好了准备。父亲拿来绳子，叫我拿住绳子的一头跑向土地的另一边，他自己拿住绳子的另一头，把绳子缠在一小截竹子上，再插在地里，接着又挑来柴火灰，将柴火灰沿拉直的绳子撒下，一块土地就被分割成了几块，然后沿灰线挖出水沟，油黑的.土地就变成了规规整整的几个方块，像一副简单的素描图。父亲用锄头在土地上掏出一排排小窝，在小窝里撒下种子，然后挑来肥水一瓢一瓢地浇灌在种子上，最后还给种子盖上一层事先准备好的碎土。过不了多久，嫩苗好奇地伸出绿色的头来探望这新奇的世界，做作一个个鬼脸，这这素描的图画便活了起来。父亲再次来到地里将多余的幼苗拔出来，一部分移栽到别的土地里，另一部分变作了家里桌上新鲜的菜肴。

幼苗和野草同步生长，父亲一连几天蹲在地里除去野草，将一些柴火灰撒在嫩叶上，给幼苗盖上了一层被子，这样霜雪就无法直接侵袭到菜叶，菜叶的脸始终是那样的光鲜亮丽，春天一到，它们是那样的朝气蓬勃，站在地边，似乎可以听到它们的欢声笑语和嗖嗖生长的声音。幼苗抽穗之前，父亲还会为它们施一次肥，让它们变得更加茁壮。

开春后，油菜花漫山遍野开在故乡的坡地上，故乡的山野铺满了金黄色的绸缎，那黄的鲜花一路吆喝着从山谷奔拥到山巅，又从山巅流淌下来，给土地镀上了一层金色，那带露的花瓣娇滴滴地诉说着自己的心事。坡地里一棵棵小桑树自惭形秽，羞得把叶片藏了起来，不敢露出真实的面容。

油菜花快要开放的时候，家里来了一群珍贵的客人——蜜蜂，这群花瓣上的舞者停留在屋檐下，给父亲带来了满心欢喜。他给这群精灵喂养了一些白糖，请人给他们制作了一个爱巢，客人们便在这里安下家了。没过多久，新的客人又蜂拥而来，父亲一连做了几个蜂巢才把它们全部安顿下来。自此以后，从早至晚，耳边都是它们嘤嘤嗡嗡的歌声。父亲收蜜的时候，母亲和我都是他的帮手，那黏黏的甜甜的蜂蜜把我们的心都给甜透了。

碧绿的油菜开始成熟了，油菜籽压弯了枝头，也压弯了父亲母亲的脊背。父亲抽时间提早编制一些筛子、簸箕之类的农具，为收割准备着。到了收割的时候，父亲母亲来到地里，用镰刀将油菜头割下来打捆，背回家里垒起来，待它们黄透以后再铺开，在太阳下晒干水气，用连枷敲打，油菜籽就铺满了一地。母亲再用筛子筛去渣壳，黑黑的油菜籽堆在簸箕里，散发着迷人的香味。父亲母亲抑制不住心头的兴奋，一边干活一边商议着用多少换钱用多少榨油，生活的滋味变得和这油油的油菜籽一个样了。

父亲除了务农，还在乡上一个油坊里当榨油的工人，工人们先把油菜籽放在铁锅里炒得半熟，再把油菜籽放进木制的榨油机里，父亲推动木杵，一下接一下强劲有力地撞在榨油机旋转的圆盘上，发出咚咚的巨响，油菜籽被压得越来越紧，最后成了一块块香饼，黑黑的菜油从油槽里流出来，香气从屋里弥散开来，在空旷的山野里飘来荡去，撩拨着每一个人的感官。

油坊是我最快乐的场所了，父亲的同事带来了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，父亲有时会把我们抱上木杵，小心地晃动几下木杵，我荡着秋千心境灿烂，而女孩则吓得尖叫不止，从后面把我的腰抱得紧紧的。油菜籽香饼出来的时候，我们会偷偷地塞进嘴里一小块，咂摸其中的香味，再在衣兜里放一两块，碎渣散发出的浓浓香气沁入心扉，那独特的味道简直无法形容。父亲卖油的时候，我们就围在他的周围，看父亲舀油倒油，那香油流得像女孩的发线一样长，我用手指沾一点油末摸在她的小辫上，她就把辫子伸到我的怀里，试图擦在我的身上，顺势我就紧紧抱住了她。我们的情意在这菜油的熏陶中越来越浓了，成了两小无猜的恋人。

新鲜的菜油出来的时候，母亲总会给我们做一些美食，最难忘的就是油馍馍了。母亲和好面糊，用两根筷子挽起一块块面团，放进滚烫的油锅里，热油翻着菜花一样的泡沫，那金黄的油馍馍就像一朵朵放大了的油菜花开在我的心上。婚礼那天，我们被折腾得累了，肚子也早饿了，我进洞房时偷偷地绕道厨房，给我的新娘——油坊中相恋的女孩带去了几块母亲炸的油馍馍，她紧张的面容像极了一朵鲜艳的油菜花，羞涩中她向我奉献了她的一切。从此以后，她也学着母亲的样子给我做油馍馍，这道美味一直伴了我大半生，百吃不厌。

“快看呀，好美啊！”我沉浸在那甜蜜的回忆中，被妻女的清脆的喊声打断了，此刻，夕阳和油菜花的颜色交融在一起，天地间都浸透了黄灿灿的颜色，我揽着妻女抢抓这难得的奇妙美景，并与她们合影了好几张。夜里返家，我们意犹未尽，一张张翻看美丽的照片，嬉笑中我又想起了父亲母亲，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号码，询问故乡的油菜花是否开了，父亲说故乡的油菜花还没有开，到了开的时候就打电话告诉我们。

由于工作的忙碌，油菜花开的时候我没有回老家，甚感遗憾，油菜籽收割没多久，一天父亲突然背着菜油和蜂蜜来看我们，告诉我们这是他和母亲亲手制作的原生态油菜食品，我又闻到了故乡那独特的菜油芳香，仿佛看到了故乡山坡上一片片金灿灿的油菜花，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父母亲在油菜地里辛勤劳作的身影，眼里不觉渐渐模糊起来……

故乡的油菜花，你永远盛开在我的心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