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开荼靡散文
“开到荼蘼花事了”这是我所听过的,对时间最无望的感叹。
不可否认,荼蘼花是绝美的,凝脂白透着胭脂粉,由内而外,花如玉,枝如绸,叶如丝。那可信手拈来的洁白,风过,飘扬的花瓣恍惚了心神,却愈显空寂。这是一树寂寞到绝艳的花。在深深浅浅的岁月里行走,随风而起,随心而止。回首,已到结尾。
荼蘼,末路之美。
她是花期里的最后一朵,是一年花季的终结。她看尽了人间冷暖,岁月流逝,在生命的最后展颜欢笑,用高傲的笑颜全诠释了夏季最后一抹花语——生命的延续。满园春光,烟草柳浪,青石小径,小院楼台,看着满园荼蘼,听燕语莺啼,“我知道,冬必将来临。芦花也会凋尽,两岸的.悲欢将如云烟,只留下群星在遥远的天边……”这是席慕容《青青的裙裾》里的一段。回首的刹那,用最美的诗句,依旧道不尽我的怀恋。
一株荼蘼,恰似南柯一梦。梦醒时分,却仍兴意阑珊。
一树荼蘼,恰如人生花开的陌上。可伤感,却忌沉沦;可错过,却忌辜负。
花有前生今世。我知道,荼蘼的前生必是世人眼中的红颜祸水,明眸藏星,笑靥嫣然,不恋滚滚红尘,只求一生传奇。只是,朝野之中的权势纷争,又怎能怪到一个女子头上呢。在春花秋月中,她的心头总有一道疤,不愿触及,假装遗忘,岁月流去无痕,年华却掷地有声。又是荼蘼花开时,轻烟,芬芳,惆怅,都是淡淡的,淡淡的萦绕在窗台。经年往事,随着淅沥的雨,流淌而出。荼蘼,穿越过红尘的藩篱,跨越过人生的羁绊,才有了今世的骄傲。
锦瑟年华,琐窗朱户,唯有春知处。“谢了荼蘼春事休”,一川烟草,满城风絮,都和那日的梅雨一起,化作了淡黄的记忆。
《红楼梦》中《寿怡红群芳开夜宴》一回,曹雪芹用以花喻人的暗示几个人物的命运,其中就有荼蘼。女仆麝月抽到一张花签,是“荼蘼——韶华胜极”。 “韶华胜极”意指花事到了尽头,之后自然是群芳凋谢了。至于最后麝月的结局,倒也应验了荼蘼的寓意。
至于为何这般偏爱荼蘼,是因词人笔下如血朱砂的孤寂,又或是见其后的感慨,我也不得而知。只亲眼看过荼蘼一次,先是满帘碧绿晕了眼,而后,便见那朵朵晶莹簇拥在一起,只一瞥,便再难忘记。后来才知道她是似水年华的象征,曾可惜,这样的花,竟被历代文人墨客刻上了这样悲伤的印记。但转念,又有何妨。真正的美往往是不被理解的,这样浓郁的诗韵,是任何季节都挥之不去的。倘若没了这份忧伤,又如何牵动我的心。
其实彼岸与荼蘼的关系匪浅,就如医毒不分家。彼岸是医,荼蘼是毒。被佛经传诵千年的彼岸是人们熟知的,而荼蘼,却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。可曾看到她流下的深蓝浅蓝的泪珠,在雨中翩蝶起舞,如雨中游走的灵魂,跳着一个人的舞。只觉时光倒流,青山绿水,天地精华,岁月草蔓追寻的园林,溢满了甜美清幽的香气,而她正在思绪凝露的纯美风中招摇。
花开荼蘼,往事绝尘;花开彼岸,忘却红尘。
荼蘼或彼岸,于我并无多少区别。只是荼蘼的纯美,有几株花能相提并论,又有都少人为其折腰。欧阳修《渔家傲》云:“三月清明天婉娩,晴川祓禊归来晚,况是踏青来处远。犹不倦,秋千别闲深庭院。更值牡丹开欲遍,酴醿压架清香散。花底一尊谁解劝。增眷恋,东风回晚无情绊。”这里的“酴醿”就是指荼蘼。
花似锦,柳如风,暮春满园荼蘼扬,桃花笺上,诗三两行,墨随流年淌。相逢纳清凉,良辰此景,莫负韶光。
冷月下,片片花瓣随风凋零,美的灿烂,美的悲绝,美的令人神伤。春深迟暮,走过满径的落红,在这样绝美的画境里沉醉,仿佛连惆怅都是诗意的。
试问,茫茫人海,谁,才是荼蘼真正的主人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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