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骑兵在一起的日子的抒情散文
有一天,我不经意间,看到《解放军报》上刊登的本报记者李鑫写的一篇通迅《玉树骑兵连》,讲述了玉树大地震中骑兵和军马的感人故事,泪水几次模糊了我的双眼,我为玉树感动,也为作者李鑫感动,我更为骑兵感动。
之所以为骑兵感动,是因为,在那艰苦的年代,在那特殊的环境里,儿时的我与骑兵、军马结下了一段特殊的、深厚的感情。
我的童年时光在父亲服役的海防连度过的,河北黄骅县岐口村,渤海湾的一个渔村。当年那里没有公路,不通汽车,盐碱滩四季白花花,连树都不长,只有耐碱的、半人深的野蒿顽强的生长,刮起风来,房顶上的瓦片都会刮的噼啪乱飞。生活艰苦,环境恶劣。海防连是个不大的院子,分前后两个院儿,我们家在这座营房里生活了十年。海防连因地处边防线,编制很特殊,有骑兵班、军犬班、机帆船班,还有医生、司号员等等,开始隶属公安边防部队,后来又归属河北省军区,再后来整编就不复存在了。营房前不着村、后不着店,在两个村庄中间,紧挨着海滩,躺在床上能清楚地听到潮涨潮落。随军家属只有连长、指导员和我们家,我父亲当时是连队的军医。所以,我没有小伙伴,连队的叔叔、军马、军犬都是我的伙伴,训犬员、骑兵、司号员、饲养员都是我的朋友。放了学,我就和他们玩。
让我终生难忘的还是骑兵叔叔和军马朋友。
海防连的骑兵班,大概有七、八匹战马,我印象最深的是骑兵班长,叫左清文,是个城市兵,多才多艺,会吹拉弹唱,经常给我讲故事,教我说绕口令,我还记得他给我讲的战争年代一匹军马救它的主人的故事。他很喜欢我,他给了我童年的快乐,他骑一匹棕色的马,高大英俊。
我爱看他们训练,军马很通人性,也很聪明,听骑兵的口令卧倒,起立,站队,看齐。马上训练科目更神奇,骑兵在马背上练习瞄准、射击,身体贴在马背上奔跑、捡东西。他们对马像亲兄弟一样,不管多累,也要给马洗澡,用大棕毛刷子,全身给它刷的干干净净,军马舒舒服服地打着响鼻,用鼻子亲昵的蹭着骑兵的脸。
我常常在一旁看叔叔给马洗澡,有时叔叔会说:“小英子,你把刷子递给我,你把水桶拿过来”,我会乐踮儿踮儿地照吩咐去做。马洗完澡,叔叔就牵着它慢悠悠地围着营房遛。我会跟着他们一起玩儿,左叔叔喜欢带我玩儿,从来不训斥我。黑豆是军马配给的精饲料,炒熟了配在草料里,每当叔叔炒黑豆时,香味就会飘满军营,我常常是闻着香味就跑到马厩,馋的流口水,叔叔就抓给我一大把,装到我口袋里,嘱咐我:“不许多吃,吃多了胀肚子。”而我经常吃多了,那时候,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零食了,那时候,孩子们哪有零食吃啊。
那个年代,交通不便,通信不畅,没有汽车,我都记不得当时他们靠什么通信,所以骑兵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。他们每天去百十里长的海岸线巡逻,传送文件,处理突发事件。那时候敌情很复杂,常有对岸的空飘汽球散发的.传单,骑兵就到野地、村庄里去捡,然后统一销毁。我记得有一天下午,营房的东南角突然腾起浓烟,连长叔叔用望远镜瞭望,判断是十几里外的一处粮库着火,他马上命令骑兵班长左叔叔带骑兵火速侦察情况,左叔叔飞身上马,身后腾起一溜烟尘。不一会儿,空中腾起两发红色信号弹,于是连长带领战士们带着救火的工具很快赶往火场,不仅很快扑灭了大火,骑兵叔叔还抓获了纵火的人。
最让我难忘的一件事是,有一天,一匹叫大黑的军马死了,埋葬它的时候,连长集合全连战士列队为军马送行、敬礼。军马是连队编制中的一员,也是他们的战友。我躲在队伍后面,从队列的缝隙里,看到那匹马的主人,一个很年轻的骑兵战士,一边埋土,一边跟马说话。后来,一连几天,骑兵叔叔守在埋葬马的地方,晚上也不回营。我天真的问:“叔叔,你为什么不回家,你怕大黑害怕吗?”叔叔回答让我到现在想起来都感到震撼,他说:“大黑不能动了,不守着它,坏人就会把它挖出来,偷吃的。”
左清文叔叔和一批老兵要退伍了,临走的时候,全连列队为他们送行,骑兵班牵着军马在队伍的后面,我看到左叔叔搂着大棕马的脖子,好半天不松手,满脸都是泪。我也偷偷的哭了。
我十岁那年,父亲工作调动,要离开曾经服役了十年的海防连,我也恋恋不舍,临走的时候,除了去向叔叔们告别,我还专门跑到马厩去和军马告别,跑的犬舍去和军犬告别。这一别,就是永别,几十年过去了,我再也没回去过歧口。海防连早就撤编了,骑兵也早已成为我军的历史,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,除特殊地区外,已退出了军队编制,这是社会的进步,但是骑兵、军马,美好的童年,却深深的刻在我的人生中,永远不会退出我的记忆。
那时候,我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,我不可能了解的很多,很多事我不理解,也记不清,但这些事,都是我亲眼见到,亲身经历过的,在那个特殊的年代,特殊的环境里,我的年纪虽然很小,但觉得我就是海防连的一员。我生活在海防官兵们中间,听到的,看到的,感受到的,都深深地印在我的童年记忆里,单纯而懵懂。在那么艰苦的环境里,海防连官兵,无论是骑兵、训犬员、司号员、炊事员都恪尽职守,默默奉献,一个团结友爱的大家庭,充满革命的乐观主义,给我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实,影响着我的人生,我从军三十多年,热爱军营,乐观向上,从不怕苦,这与海防连生活的影响是分不开的,因此,我感谢海防连,怀念我和骑兵叔叔和军马在一起的日子。
这是军营的孩子特殊的童年,特殊的经历,难忘的记忆。也从一个个侧面,反映了当年军队的条件的艰苦,和军人无私的奉献精神。
今天是八一建军节,借此机会,我在这里,向驻守过边防的老军人们致敬!向老一代军人致敬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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